二十年的思念












<共计2575字>

  

  

  二十年的思念

  ——倩若

  

  

  　　　　　　　　　　　　　　　　　　　

  　　母亲的坟冢落在很远的南山上，每年的清明时节，我都会和妹妹去扫墓，追悼母亲恋恋不忍离去的亡灵。

  　　穿过大片的麦田，路过白花花的蔬菜大棚，再越过宽阔的外环路，就可以看到那座不算太高的南山了。南山上长满了挺拔的青松，风起时，可以听到“沙沙”的歌唱。夏夜里，山上的深草中会有无数的虫儿在呢喃。暴雨后，站在山的顶端，抬起头便会看到七色的彩虹。那是我们年少时，常去嬉戏的地方，后来成了母亲冰冷的家。

  　　沿着那条曲曲弯弯的羊肠小道上山，远远地便可以看到那只墓碑孤零零地立在风中，像是母亲祈盼的身影。我急奔向前，扑进母亲的怀抱。“妈，女儿来看您了！”泪水扑簌簌落进干冷的土里。

  　　风儿吹过，带来山野里野花的芬芳、松枝的油香，也传来母亲的亲切话语：“不要哭，忘了我告诉你的那句话吗？”是啊！忘了母亲的话吗？“不要哭，哭是无能的表现！要做个坚强的人！”。我忙拭去脸上的泪，静静地坐在那墓碑前，任悲伤和思念爬满记忆的藤蔓。

  　　母亲是个苦命的女人，她很小便失去了父母，跟着大她十几岁的大姐长大。虽然吃喝总算有了着落，但体弱多病、多愁善感的母亲却总觉得自己拖累了大姐，并希望自己能够为大姐分担些什么。

  　　那时，母亲的大姐在家里做些裁缝活，但因为大多是乡里乡亲的人，并不能挣下多少钱。可那是全家的生活来源，也是母亲的大姐供母亲读书的经济来源。为了能分担大姐的压力，母亲总是拖着病弱的身体努力帮着姐姐。她学会了缝纫，学会了刺绣，学会了做许多家务活。由于她的刺绣手艺好，送来的活逐渐多了起来，于是，只要有假期，母亲总是守在炕上刺绣，常常是日夜煎熬、通宵劳作。

  　　母亲是个聪颖伶俐、多才多艺的女人，她不仅学习成绩优异，有作家般的文笔，还学会了琴棋书画，并有着甜润的歌治疗皮肤白癜风专家喉。然而，为了报答姐姐，她不得不放弃了深造的机会，中专毕业便早早地走上了工作岗位。她要用自己的能力给姐姐及家人幸福的生活。

  　　就像沙漠里的种子，母亲把自己的理想和梦幻全部埋进了深深的沙里，明知道不再有发芽的机会，却仍然忍痛埋进去。因为，相比自己的梦，对亲人的爱才是更重要的。

  　　母亲是温柔、善良的女人，母亲是贤淑、完美的女人。婚后的母亲热爱着家和丈夫，除了工作，她全身心地投入家的忙碌中。即使父亲不在身边的若干年中，母亲仍然用她病弱的身躯支撑着我们的家，为我们撑起了一片蔚蓝的天。

  　　记忆中，年幼的我和妹妹从没有吃不饱穿不暖的经历，倒是母亲变得骨瘦如柴、两鬓斑白。母亲总是边喝着中药，边为我和妹妹尽量改善着伙食，虽然她的脸上总是写满了劳累和疲倦，但看到我们健康地成长，她总是会欣慰地露出微笑。

  　　母亲是坚强的女人，母亲很少流泪，即使在她身患绝症痛不欲生的时候，即使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然而，母亲为我流过眼泪，那泪使我终生难忘。

  　　由于很小的时候就看到母亲的劳累，所以我刚长到与桌子同高时就想着要帮母亲做事。母亲却总是不让我动手，总是怕我累着伤着。但是，那天，我还是不听话地要帮母亲洗衣服。我趁母亲刚一转身的机会，一下子把衣服按进大盆里，可我不知道那大盆里的水是母亲刚倒进去的开水，立刻我疼得大哭起来。母亲扑过来，急忙抱起我就往医院奔，瘦弱的母亲哪里抱得动胖乎乎的我，刚跑出院门，便一下子摔倒在地，幸亏邻居看到帮着母亲把我背到医院。

  　　医生为我上药时，我看到了母亲的眼泪哗哗地流过面颊，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母亲的眼泪，也是仅有的一次，那次我被吓得自己竟停止了流泪。

  　　那年，当得知母亲已患癌症晚期时，我一下子就像灵魂出了窍，我分不清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我们刚刚长大，刚刚可以让母亲休息休息，却为何命运安排得如此悲戚！为什么不给母亲幸福的机会？为什么不给我们报答的机会？

  　　可母亲从不询问病情，无论父亲带她去哪里检查，无论医生给她怎样治疗，她都默默地忍受，积极地配合。只是她不愿住在医院，常常偷偷跑回来为我们洗衣、做饭。每个晚上，她总是不停地编织毛线，有时甚至通宵，她为我们每人织了两套毛衣、毛裤。做过药剂师的母亲一定知道自己的病情，但她怕我们难过，每天留给我们的都是温馨的笑容。看着她愉快地生活着，我们曾多次怀疑医生的诊断，并希望在母亲身上出现奇迹。

  　　然而，母亲还是微笑着去了。

  　　母亲是平凡、普通、默默无闻的女人，她没有惊天动地的故事，她的全部生命都只为她所有的亲人。她奉献着自己的一切，耗尽自己的一切，只希望家人健康平安。

  　　母亲离去二十年了，二十年间的7300个日夜里，我的思念从未间断。只是，母亲的音容笑貌却再也不能在脑中成像，似乎只能在照片中才能找寻得到。可那照片没有母亲的呼吸，没有母亲的体香，没有母亲的抚摸，也没有母亲的心跳……

  　　46年人生的路程，长吗？不，她没有看到女儿出嫁，没有看到女儿做母亲，也没有看到第三代天性的继承，更没有得到女儿的回报。短吗？不，46年里，她走得坎坎坷坷，苦水把她的身体一次又一次白癜风医生地淹没，命运时刻折磨着她的身心，她很累很倦。

  　　46年，16790个日夜，挥挥手，全都抛弃，该用多少的潇洒？

  　　20年，7300个日夜，挥不去，绵绵的思念，该有多少抹不去的疼痛！

  　　46+20，这该是母亲现存的年龄，可66岁的生日母亲只能在天堂度过，而我则只能把深深的思念放在这里，放在心灵的深处。

  　　20年了，我已深深体会了母亲，体会了母亲的苦乐，体会了女人的滋味，也已变得倦了累了。然而，我还是不能再见到母亲，哪怕是梦境。

  　　岁月老了，母亲老了，我也快老了，思念也老了。

  　　当年，思念写满了我的日月，它们汇成了厚厚的书信，一本又一本。

  　　后来，思念变成了滴不尽的眼泪，长长远远、缠缠绵绵。

  　　再后来，思念变成了平行的铁轨，同进同退。

  　　如今，思念变成了淡淡、浅浅的划痕，虽然还会中科医院曝光资质很疼，却不再滴血。

  　　20年啊！又一个成长的年月，我们都长了，我们都变了，我已由女儿变成了母亲。我已由依恋的孩子，变成了孩子的依恋。天堂的母亲啊，可曾变老？可曾增了几条皱纹？可曾添了几缕白发？

  　　……

  　　风“嗖嗖”，树“沙沙”，纸灰在飞扬，母亲没有回答。

  　　我默默地祈祷，保佑母亲的在天之灵快乐、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