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扬千片雪
  冷风凄,风雪掩月残吹雀,独倚楼台,风扬千片雪.

  竹枝飒,看花无语雪纷飞,轻拂丛蝶,魂归一叶舟。

  

  风扬千片雪

  ——邀素

  

  

  风扬千片雪

  一

  后半夜.冷风.

  寂静的夜,静的只剩风声.

  前厅的喧闹已平息,冷冷的风充斥着整个夜,隐隐传来打更的声音.

  倚窗而立,望着静得如同坟茔的夜,微微舒了一口气.

  身后,桌上一盏灯,烛光闪动.平铺的纸,蘸满墨汁的毛笔,静静的躺在那里.

  房门轻掩.

  一阵风袭来,吹起乌黑的长发,发丝轻扬,然后悄然落于肩上.掀起白色裙摆,如飘逸的蝶翩翩起舞.

  良久,转身,提笔,娟秀的字迹跃然纸上:

  冷风凄,风雪掩月残吹雀,独倚楼台,风扬千片雪.

  竹枝飒,看花无语雪纷飞,轻拂丛蝶,

  手住,眼泪滑落,迅速掠过脸庞,溶化在单薄的衣服上,不施粉黛却也倾国倾城的面庞,没有留住疾掠的泪滴.

  思绪泛滥. ......

  二

  十年前,我还只是一个小女孩,很小很小.记得也是这样的夜，黑的吓人，静的如坟穴，透着诡异的气息。

  一场大火瞬时燃起，迅速吞噬了漆黑的夜，火光闪闪直冲天际。整整一夜。我记住了一个人-仇隐。

  百余口人的家一夜之间毁于一旦。侥幸逃脱的我和姐姐洛杉背井离乡。她大我五岁。一路上，她安慰哭闹的我，却始终没掉一滴眼泪。每次，我望着她深邃的眼停止哭泣，然后昏睡。

  洛杉绝美的脸上再没有过笑容。我们沿路行乞，寻找仇人-仇隐，誓死,报仇。

  四年前，我和姐姐走散。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好不容易，我来到这个地方，偶然听到有人谈及仇隐，四年了，我找他四年了。

  打听清楚后，我准备在此,与他一决死战。

  我知道以我的功力，杀他不可能，所以,我来到此地最红的妓院。

  老鸨见到我，错愕的神色布满已不再年轻却仍不失风韵的脸上。我有点不知所措。

  她对我很特殊，没有严厉苛刻。甚至没看清我脏兮兮的脸，就答应了我所有的要求。她要我叫她嬷嬷。

  丫鬟带我去房间。

  等一下。嬷嬷开口叫住我。

  我转身。

  从今以后你的名字是蔚洛彤，不再是应洛彤。记住，以后不要让任何人看到你的脸，包括我。

  她深邃的眼里只有坚决。

  我欠身,微微一笑。不记得多久没笑过了。

  嬷嬷对你好好。丫鬟的眼里有着惊异.

  我无语。

  很快，面戴轻纱的我以曼妙的歌声，优雅的无人抗拒的舞姿征服了所有的客人。一时间，我在这个偌大的城市,声名鹊起，我的容貌成了一个谜。

  三

  渐渐的天快亮了。

  东方的皓白已渐渐隐现，又是一夜未眠。

  蔚姑娘，在下蓝拓，是名郎中。

  身后的声音使我呆住。

  为什么我对他毫无戒心？为什么我听不到他来的声音？

  我转身，微微仰头。

  四目相对。

  愕然。

  我清楚的看到他眼里的疼惜与真诚。

  蔚姑娘，你气色不好，你是不是经常胸闷，心痛？

  我无言。他轻易看到了我的脸！

  你怎么会在这？我冷然问到。桌上未熄的灯，似乎也受到了惊吓，微微的跳动。

  哦，我是来找人的，不小心走错了路。结果闯到这了，如有得罪，请见谅！

  洛彤，洛彤，洛彤……嬷嬷的声音越来越近.突然感到,我的心有一丝慌乱.

  戴好面纱,开了门.

  洛彤，今天有贾公子,连公子,李公子,王大人,邱少爷……来看你,赶快梳洗一下,人家都在前面等你呢!

  我点头.关上门.

  蔚姑娘,别再整夜不休息了.你的身子会吃不消的.好好照顾你自己,我不添麻烦了.我先走了.

  人影闪过，夜，恢复了寂静。暖暖的声音犹在耳边，我热泪盈眶。

  天已大亮。

  四

  原本喧闹的大厅霎时静了。

  各位公子，大人，洛彤姗姗来迟，请见谅！轻启朱唇，盈盈下拜。

  哪里哪里。附和声涌起。又一阵喧闹。我厌恶这种声音。

  各位各位，今天我有个提议，咱们不妨租一艘大船，去湖上乐他一天呢！一位公子跃上桌子，大声吆喝。

  好好好。有一阵附和。

  不知怎的，我向身后望了一眼，却没有那个人影。

  船上。

  各位公子，大人，洛彤不会喝酒，请见谅。我百般推辞。

  蔚姑娘，我们都让到这地步，你就给我们个面子吧！

  是啊是啊！

  蔚姐姐，你就喝一口吧，唉，嬷嬷怎么没来啊？一个妖媚的女子端起了酒杯。

  我紧紧地握住了拳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吆喝声一拨一拨袭来.我知道,单凭我自己,摆平这一百多个人,不可能.

  松开紧握的拳, 葱葱玉指接过酒杯,另一只手撩起一角面纱，莹白的下颚显现。

  辛辣的味道涌入肠胃，扑鼻的还有股异常的芬芳。一阵恶心，想吐。

  拼命忍住，放下酒杯，奔出船舱，靠在栏杆上。

  蔚姑娘，呵呵，你知道刚才你喝的是什么吗？那是。哈哈哈哈……放荡的笑震痛耳膜。

  想握紧拳头，却发现浑身无力。

  他们渐渐靠近，伸手想拉掉面纱。

  我深吸一口气，紧咬嘴唇，一抬手，靠前的几位顿时捂住胸口，血涌出嘴角。

  我冷冷的笑。冰冷的眼神扫过每一个人，然后纵身跳下湖。船上的人呆呆的纹丝不动。吓傻了眼。

  五

  柳絮纷飞的时节。

  纵身跳下湖的那一刹那，我想起了蓝拓。那一瞬，我想的竟然不是报仇。

  我闭上眼睛，和柳絮共舞。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刚一睁眼，就对上蓝拓那双清澈，深邃，温暖的眼眸。但布满了血丝。

  心微微的疼痛。

  风在那一刻走远。

  心在那一刻迷失了方向。

  泪悄然滑落。我知道，我爱上了他……

  我……

  我……

  无语。开了国家重点白癜风医院在哪里不知道个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就被打住。

  那天，我去湖边看柳絮。却发现了你。我把你带到这里。吓死我了，你都睡七天了。

  我环顾这个简陋的屋子，心暖暖的。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你都没有合过眼吗？

  恩。他低下头。

  我轻轻的笑，伸手轻轻抚过他的脸庞，棱角分明，却布满沧桑和劳累。温暖的脸。

  他抓过我的手，放到手心，轻轻呵着气。

  手怎么会那么凉？他皱紧了眉。

  没关系的，一直都这样，习惯了。我缩回被他握住的手。

  我感觉得到他手心的温度。感觉得到他手上的茧子。微微碰疼了我。

  洛彤。

  恩？我疑惑地看着他。

  跟我走，好吗？我们离开这。我不想你再有事。你知道吗？

  他的眼里有泪痕闪过，滴在又被他握住的手上，我的手微微的抽动。

  他的脸在我的视线里模糊，温热的液体又一次滑过眼角，我似乎能听到它落在枕上的北京白癜风医院声音。

  他吻住我手上的泪滴。

  泪水霎那间决了堤，无法阻挡。

  他知道了。他明白了。他懂了。

  不，不要。他的泪没能阻止我泪眼里的坚决。

  六

  我拉下面纱。跃过妓院的后墙，来到嬷嬷的房间，正要敲门，却听到里面有不寻常的声音。

  我用手指捅破窗纸，探过眼。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庞映入眼帘。患者朋友提问怎么样治疗白癜风我的泪滑过脸庞。

  是姐姐！！

  洛杉！一个人轻声叫住出神的姐姐。她回头。眼神复杂，轻咬嘴唇，低下头。默然不语。

  那个人……是仇隐。

  仇隐走到姐姐面前，轻轻拥住她。英俊的脸上有一丝凝重，他的眼里是怜惜，却又深藏着无奈。

  洛杉把脸贴在他宽阔的胸膛上，泪泫然而落，滴湿他的衣服。

  妹妹死了，她死了，是我没照顾好她。都怪我，都怪我……

  洛杉呜咽的声音轻轻震痛了我的心。

  那一刻，心如刀绞，狠狠的痛。用手捂住胸口，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转身，飘然而去。

  回到阁楼。

  七天没有呆在这里了。桌上落满灰尘。找到那首词，展开。

  冷风凄,风雪掩月残吹雀,独倚楼台,风扬千片雪.

  竹枝飒,看花无语雪纷飞,轻拂丛蝶,暖袭一弯月。

  我知道是蓝拓填上去的。那夜，初次见他的那夜。

  我轻轻笑了笑。绝色的脸庞上闪过泪痕。

  鸟儿的声音从耳边溜过。

  蓝拓，来生我一定嫁给你。

  如此的坚决，亦如四年前我在观音庙立下重誓，不杀仇隐，则亡洛彤！

  转身离去。

  七

  河边。

  柳絮飘扬。

  轻轻落在河面上，却不见有涟漪漾起。

  轻轻落在草地上，像只雪白的蝴蝶，倚在草上，正等着花开。

  轻轻落在心里，暖暖的，撞击着心扉。

  像花瓣一样飘舞在空中，又如雪一样纷纷。

  轻启朱唇，歌声涤荡天地：

  遥相映，只不过青松梧桐；

  蓦回首，落叶扫尘英；

  遥相重，谁可辩盐与雪？

  泪眼望，有谁怜相思情？

  风有凉凉的吹起，一切都明白了。

  嬷嬷就是姐姐，姐姐就是嬷嬷。好快啊，都十年了！

  一件蓝衫披在我的肩头，似乎还有余温。

  天凉了，小心身体！

  心被触动。为什么只有他？

  为什么只有他来到我身边不被我发觉？而他只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郎中。

  我无语。

  他轻轻拥住我的肩头，陪我坐下。

  夕阳快落下去了。

  真想就这样一辈子！他附在我耳边悄声说道。

  我也想，好想好想，可惜我已没有这个权利。好想告诉他，却没有开口。

  心一阵阵翻滚。

  昏倒在他肩头之前，我听到他焦急地叫我。

  伸手想抚摩他的脸，近在眼前，却感觉是那么的遥远。

  他抱着我回草屋。躺在他怀里，感觉他的心跳，伸手抱紧了他。

  真想就这样让你抱我一辈子！然后紧紧闭上了眼。

  蓝拓的身体震了一下，接着也抱紧了我。好紧好紧……

  回到草屋，拿出那卷词。

  把它带上，不要丢掉。

  好，我永远都不会丢。

  不，等你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姑娘就……

  不要乱说。他把手放在我的唇上，阻止我继续说下去。

  我定定的看着他，看着他眼里的我。看着他眼里的痛苦怜惜与无奈。

  八

  河边。

  仇隐到的时候，柳絮纷飞，夕阳西斜。

  仇隐，你认识我吗？冷冷的声音震飞了眼前飘舞的柳絮。

  你是洛杉的妹妹？

  我无言。

  他青色的衣服在风中微微扬起。

  看着眼前的他，我似乎知道了姐姐为什么爱他，十年不渝。甚至不因他毁了我们家而停止。

  他的聪慧，他的睿智，他的坚决，他的执着，都映在眼里。

  我开始怀疑是否我错了。

  不管怎样，我得为自己的话负责，我必须杀了你。我轻声却一字一顿的说。

  他默然。

  柳絮飘落的声音，轻轻的，稳稳的。

  出剑吧！ 一柄精致的剑已握在手中。

  我不会出剑的。你姐姐说过你身体不好，我不会和你动手的。

  我的手微微动了动，剑尖轻颤。

  那你一把火烧了我家，怎么舍得动手？

  他的汗从额头滑过，眼神复杂。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风动剑动，剑动手动，我轻移挥剑，直劈他的头部。他一动也不动。

  剑尖触到他的头发，我猛的收势，锋利的剑擦过他的发髻，几丝头发随风舞动。慢慢地落在地上。

  心隐隐的痛。

  你走吧！

  那你……

  我没事，好好照顾我姐姐！不要告诉她我还活着，也不要说我还活着，更不要负她，她为你付出太多了。好好爱她。你走吧！

  那你保重！

  我不语。转身背向他，鲜血在嘴边滴淌。滴在雪白的衣服上，艳得像蝴蝶，血色蝶！

  我知道我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上次是蓝拓延续了我的生命，而这一次，……神仙也难以救我。

  柳絮纷飞。

  我缓缓向后倒去。那一刻，我清楚看到蓝拓朝这边跑来。

  我倒在他的怀里。又一次，他拥住我坐在草地上。

  夕阳的光辉暖暖地洒在我的身上，可我感觉到的还是冷。

  他拭去我嘴角的血。

  词，……把词给我。

  他掏出那卷词，打开，我看见他填的柳枝，柳叶，柳絮。

  我轻轻的笑。

  摒住一口气，提剑划开手臂，血渗出雪白的皮肤，一滴一滴的滴在"暖袭一弯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