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那一束永不凋零的迎山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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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深巷透光
时间:
2017-6-27 15:01
标题:
那一束永不凋零的迎山红
一 早春四月,正当迎山红花撇开冷的春寒,争先恐后竞相绽放时节,我奔回阔别二十多年的故乡。 还未来得及招呼久违了的父老乡亲,我便踏破迎山红花环绕的山径,匆匆赶赴小姐姐墓地,祭奠她过早逝去的亡灵。 我异常悲凄地伫立在小姐姐墓前,默默凝视那一冢令人心碎的荒丘。 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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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收回凝视,收回空旷且纷乱的思绪。 我将洁白洁白的手帕,轻轻地,轻轻地揩去散落小姐姐墓碑上的尘埃。我从背包里取出早已备好的一方红红的丝巾,轻轻地,轻轻地系上小姐姐墓碑的腰间。因为,小姐姐喜欢红得醉人心扉的迎山红花,所以,我要在她永恒的去处,增添充满红的色彩。 我深鞠一弓,声音颤抖地说: “小姐姐,我看你来了。” 只说出这一句话,我便止不住失声痛哭,我舍不得小姐姐呀! 二 小姐姐乳名秀韵,大我三岁。 1953年,也是早春四月,也是迎山红花争先恐后竞相绽放时节,也是今天,不幸病逝,只有十岁。 小姐姐得的急性肺炎,并不是什么治不了的大病,要是现在,压根儿死不了人。可是,那时新中国刚刚建立,百废待兴,又打起了朝鲜战争,所以,农村还没有办法一下子走出贫困,缺医少药更是司空见惯。 我家住在紧靠鸭绿江边的一个穷山村,与朝鲜只有一江之隔。 村子里除一名会跳大神治病的巫婆外,没有会瞧病的医生。爹妈知道巫婆身手不精,装神弄鬼治死村子里好几个人。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求她的。 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拿不出钱,走投无路的妈兜着三十几个鸡蛋,跑二十多里地山路,从外村游医那里换回七八粒牛黄解丸。可是,妈不懂,肺炎吃牛黄解毒丸能顶什么用呢?小姐姐呼吸急促,不停的发高烧,不停的咳嗽,不停的说胡话,只两三天功夫,就被折磨得只剩下一双绝望而无神的大眼睛。爹坐在板凳上一锅接一锅抽旱烟,妈抱着小姐姐一声接一声叹气。小姐姐是我的主心骨,她一病,我便没了章程,打不起一点精神。我寸步不离地守在小姐姐身旁,谁撵也不走,盼望她快点好起来。 实在没辙了,这天夜黑,爹不得不去请巫婆。 巫婆见有人请,坐在炕上立马庄重起来。她伸伸懒腰,打打哈气,头不抬眼不睁地说: “神可是须敬香火钱的。” 爹低三下四一个劲点头说: “那是,那是。” 巫婆这才回过身,将腚蹭到炕沿,一双小脚分别挪下炕,勾起炕沿下的绣花鞋,用手提进脚后跟。她慢腾腾走进堂屋,对准已经被香火缭绕得漆黑一片焦味刺鼻的堂屋“神坛”,双手合十低头静默。一会儿,她神色凝重地从“神坛”上请起施法的道具“神袋”和“神幌”,命令爹说: “双手捧住,过顶!” 爹立马照办。 巫婆又从“神坛”抽屉里摸出一件东西,背过身往怀里揣。爹好奇刚想伸脖看,巫婆拉脸训斥道: “看什么看!” 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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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即刻低眉顺目,喏喏无声。 待巫婆准备停当,爹象一个投降士兵,两手高高举起“神袋”和“神幌”,弯腰屈膝,伺候皇上似的将颠着小脚一步三摇的巫婆请来我家,坐上炕头。 巫婆抬眼瞧瞧我家徒四壁的穷酸相,一脸的不削。 巫婆撇撇嘴,垂下眼帘,吆喝: “放桌!” 爹赶紧把我家面翘腿晃破败不堪的矮腿饭桌摆到地面。 巫婆又吆喝: “上人!” 爹赶紧把沉沉昏睡的小姐姐抱起平放到桌上。 巫婆摆摆手,爹心领神会,麻溜将“神袋”和“神幌”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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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到巫婆眼前,装锅旱烟,撩起衣襟擦干净烟嘴,恭恭敬敬递到她嘴边,划火点燃。再恢复动作,仍将“神袋”和“神幌”捧起举过顶。 巫婆并不着急,她一脸死灰,双目半闭,叼住烟袋。她吐出烟圈,嘴角蠕动,反复叨念由于烟袋嘴阻拦含糊不清的“天灵灵,地灵灵”。 爹和妈谁也不说话,我更是紧握双拳,暗中助力巫婆尽快施法,好赶走残害小姐姐的病魔。 说时迟那时快,还没待一锅烟吸完,巫婆突然扔下烟袋,一跃而起,立马四肢抽动面部扭曲,想必是大仙附体了。 但只见她一抻脖“噗嗤”一口浓痰射向地面,一把夺下爹高举的“神袋”和“神幌”,一个扔向小姐姐,一个插进自己的后脖领。紧接,她抽冷子从怀里抽出一物件,爹一眼认出就是不许他看的那东西,原来是一根尺把长因年久磨砺得油墨发亮的棒槌。 巫婆挥动干柴棒子似的两支胳膊,捣腾穿著免裆裤的两条小短腿,手舞足蹈,围住小姐姐乱转。她一边呼叫魔鬼缠身,命在旦夕,一边恐吓玉帝在此,诸鬼退位,倘若不然,魔棍侍候。疯狂一阵子后,她一反常态瞪圆从进屋也没睁过的眼睛,恶狠狠举起棒槌,毫不留情地在小姐姐头、身、腿连击三下。只这三下,打得小姐姐猛地从昏睡中惊醒,即刻惊恐万状浑身打颤。这哪是治病,分明是行凶!恨得我真想冲上去踢她两脚,但哪里敢,爹还不揍死我。 爹按住小姐姐,妈好一番安抚,小姐姐才慢慢平静下来,继续昏睡。折腾一阵子后,巫婆打一圆场,揣起棒槌,收拢气息,整个人渐渐恢复原形。妈轻声问怎样?巫婆不耐烦地说,鬼已被她押到玉皇大帝那里做苦力,一时半晌不会回来。她从扔在小姐姐身上的“神袋”中取出一张黄表纸,信手在上面划拉几下说: “这是玉皇大帝赐的神药,化灰冲服,明天就没事了。” 虽然半信半疑,爹还是从鸡窝里抓出一只正下蛋的大母鸡,妈找出家里仅有的少半袋小米,千恩万谢地送给巫婆。这点儿酬劳,巫婆哪里瞧得上,她一句话没说,气呼呼从小姐姐身上扯过“神袋”,从自己后脖领子扯下“神幌”,夹在腋下,乜斜着眼睛,拍拍屁股就走,不用说这是嫌少。 爹一脸愧疚,提起鸡和小米跟在巫婆身后,送她回家 一路上,爹一个劲道歉说: “对不住,暂时手头紧,以后宽绰一定重谢。” 可是,我们被巫婆骗了。 小姐姐的病不但没有起色,反而一阵重似一阵,她时而癫痫狂躁情绪失控,时而昏昏裕睡气若柔丝,我们全家束手无策。 一天下午,我正靠在沉沉昏睡的小姐姐身边打着瞌睡,突然恍惚觉得有人摸我的脸。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定睛一看,小姐姐不但用小手从我脸上抹去不知什么时候渗出的泪花儿,而且还冲我笑呢。 我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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