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十九岁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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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喜你为疾.
时间:
2017-8-5 22:41
标题:
十九岁的边缘
十九岁的边缘 我十九岁,一个人行走在这个落寞的城市。我在这座城市里读书。妈妈说,你要留在那里,不要再回来。她的眼神凄厉。她说你永远也不要再回来。这个恶魔一样的地方。那时我看着她,看着这个一度让我窒息的女人。我的眼睛盛满褐色的阳光。那是我唯一和她相象的地方。我们是母女,我们彼此嫉恨。 十九岁我离开家来到这座城市读书,我摆脱了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和一段不堪回首的时光。那天火车停留在城市的站台上,我站起身来张望。我的目光穿越了高大的柱子和阴暗的阳光,我看着整座城市宛如没落的贵族一样落拓而华贵。我在那一刻爱上了它。 我爱的东西很多。我爱的东西。我从不爱上任何人,包括我的妈妈。很小的时候她就告诉我不要去爱任何人。你可以无视他,可以恨他可以骂他可以把他踩在脚底下,但是你千万别爱上他。因为爱,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毒药。那一刻她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抓住我的脖子,她说你看看我,你看看我的样子你就知道,爱情是多么可怕的毒药。所以我的孩子,你千万不要爱上任何人,包括我。包括你的妈妈。从此以后我就记住那双瘦骨嶙峋的手和她离狂乱的眼睛。无数个夜里她在我的床头喃喃自语,破碎的声音一遍一遍透穿了我的梦境。天明醒来,我一身冷汗。 我从小就是个孤立的孩子。我一个人把目光放得高高的,我看天上的飞鸟和云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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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那些树梢如何撕扯一片蓝天,我从不看人,任何人的眼睛和面孔。我不认识任何人,我活得骄傲而寂寞。而从始至终都没有人来告诉我不该把头扬着走路。他们说那样会摔交的。他们等着看我摔交然后笑得肆意而大声。他们恨我高高在上的目光。而我从始至终一帆风顺。我冷笑着看他们沮丧。我把他们的目光踩在脚底下,面无表情。 而顾是一个例外的人。他看着我的时候永远笑容灿烂。他有着褐色的瞳仁,笑起来有种秋槐的干燥香味。他看着我,说,叫我顾。天空如此明亮。 我在站台上看着他,不发一言。秋天的阳光如此明媚,大把秋槐的叶子的香气飘了进来。我惊讶地抬头,看见车站外茂盛的阴凉。这座城市居然有秋槐。这座遭妈妈诅咒的城市居然有着我最喜欢的槐树。居然。 顾看着我,他笑。他说你喜欢这些树?鸢,你真是一个奇怪的孩子。 我转过头来看着他。我说我不是孩子。我喜欢的东西,请你别在我面前提起。说完我拎着行李走出了车站。我从不在意他是我的班主任。我不会在意。 我开始在行走。我相信我的生命里只有两件事情等着我去完成。一是写小说,一是行走。我无法在一个地方安静下来。我需要行走时接触的目光给我带来的满足。我需要看不同的天空和云,树木和建筑。虽然在大多数的时候他们都是如此地相象。走累了我会停下来写字。我的包里随时带着纸和笔。我喜欢在北京四合院的槐树底下,在很多人的东方明珠下,在外滩,在维多利亚港,在山西的一个小村子里的井沿。我拿出笔,我看着太阳,书写。一刻不停地走,一刻不停地写,一刻不停地看天空和云朵。我的世界繁华而茂盛。 我想如果一天我失去了手和脚,我还有眼睛,我还可以看得见那些我记录下来的时光。我还可以欣慰或哭泣。虽然我的欣慰和哭泣都是那样的遥不可及。 十九岁的秋季我利用了大量的时间出去旅行。是的旅行。我的妈妈从不给我多余的钱。更多的时候她会忘记把钱寄来。但是我还是会去旅行。那一个多月的时间我徒步走完了整个城市。城市的每个角落。我感到满足。那一天我回到学校坐在槐树底下的石凳上开始写字。我看着那些文字从我的笔尖里汩汩流淌,那种快感无可比拟。我只会在写字的时候笑,无论我笔下的人物哀伤还是死亡,我都会笑,笑得分外高兴。 夕光渐渐暗了下来。这是一天最温柔的时候。我放下笔,忽然发现身边站着个人。是顾。我的脸冷了下来。这是我们的第二次见面。可是我照样厌恶他,厌恶得无以复加。他在笑。 鸢,你怎么一直都不见人影。 我低下头开始收拾包。一个多月的行走已经让我变得形容憔悴。 鸢,如果你明天来上课到我那签下到。 好的。我没看他,背上包离开。 我要好好整理这些天的行走。我要写下来。你们谁都不要来烦我。 我写起字来都是废寝忘食的。只要是一个习惯于倾诉的人,一个写字的人,谁都知道诉说的高潮被打断时的懊恼。而我是如此依赖着他们。我如此地爱着他们。 写完的时候已经是回来的三天后。我形同鬼魅地跑去上课。推开门所有的人包括老师在内都被我吓了一跳。除了顾这个系没人认识我。我还是什么人都不看就走进去。我的表情如此高傲冷漠。我已经习惯被注视。我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可是那一天所有人都用一种惊讶的眼光看着我的时候我已经精神虚脱。一个多月来的体力透支终于把我击垮。我在坐到最后一排的时候就已经晕了过去。可是没人知道。他们以为我睡着了。他们或许还在奇怪,为什么会有一个跑到课堂里来睡的女生。可是我晕过去的时候确实没人知道。在那一刹那我看到了我的妈妈。她说你要留在那个城市。你要留下来。她的眼神凄厉。 我的妈妈常年饮酒。她最经常做的事就是喝醉,然后打我。在我在她身边的那些年,在我从小到大的过程中,她都在喝酒,然后打我。我从不反抗。我只是站着,看着她褐色的眼睛。我记得很小的时候她在一次酒醒之后抱着满身伤痕的我失声痛哭。那是我唯一一次见到她的眼泪,如此缤纷。然而那次之后她打我打得更凶。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尽责的妈妈。从来都不是。唯一的一次也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模糊。已经没有人 关于我的生父她也不愿多讲。在她很少的清醒的时间里,她最喜欢望着天空发呆或者看着院子里的秋槐,对我的询问视而不见。我只有在她醉得很厉害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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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问她,听她骂他的那些话,听她混乱不堪的诉说。最后她总是叫着一个名字睡去。她说我爱你。林子非。我爱你。 林子非。 我醒来是时候周围已经没有人在。天色暗了下来。没有灯光。我的头疼得厉害。我想我病了。这是一个让人懊恼的现实。 从小到大我都很少去医院。妈妈说那是个让人厌恶的地方。她对它深恶痛绝。我很小就学会了如何照顾自己。她不是一个母亲。而我还是一个孩子。我的箱里有各种各样的药,偶尔我也会在她生病的时候把药拿给她。我把药掺在酒里。因为她一直都相信酒会治好她的病。当初他离开她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想的。 回到住处的时候我看见顾站在我房间的外面。空气有些清幽的冷。四周洋溢着秋槐的清香。顾看着我,笑。他说你去哪了。我找了你一天。 回到房间打开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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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目的光芒迎面向我而来。我感到一阵眩晕。在我倒下的最后一刻,我听见顾的惊呼触及到他温暖的手。我已无力思考。他的身上有秋槐的香味。 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我和别人不一样。因为太多的不一样所以我总是扬着头走路。没人知道扬着头走路只不过是因为自卑,只不过因为怕触及到不一样的目光,怕在里面不停地受伤,怕那些伤害比身体上的更疼。所以作茧自缚的蚕,不是因为要化蝶。只是因为寂寞。因为自卑。 我很少哭。不论是妈妈打我还是一个人感觉绝望,我都不哭。可是我的笔在哭,我的脚步在哭,我的姿势在哭。我看着天空的时候,我看着云朵被树枝扯破的时候,我看着城市里的秋槐开始落叶的时候。我从不看人,我看见人的时候觉得遥远。像南极与北极那样,像天堂与地狱那样。遥远。 我的妈妈被一个叫做林子非的男人抛弃后就面临着疯狂的边缘。这些年她一直没有疯掉或许是因为我。虽然她一直在打我。她说她看见我时就想起了那个男人,但我还是愿意相信她是为了我才没有去疯的,她还是在爱着我。或者说她还是在爱着那个男人。而无论哪一点,都使她看起来像个悲剧中的女人。这让她一度失衡。她在清醒的时候总是恨那个男人。她其实还没有我恨他多一点。林子非。他都不知道我多想把我的笔插在他的喉咙里。我多想用它来代替他的呼吸。我多想啊。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在这样想。每时每刻都在这样想。 顾。顾。这是谁的名字。如此温暖。他的身上有着秋槐的香味。他的笑容里满是阳光的痕迹。他的瞳仁是褐色的,明亮而温暖。他不知道在我走下火车的一瞬间,在我抬起头看见这座城市的落拓和繁华而爱上它的时候,我看见他朝我走来的样子。他不知道我在那个瞬间看见了阳光从我身边呼啸而过的痕迹。不。他不知道。之后我行走在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的时候,我看见那些阳光透过槐树的叶子撒下来的时候,我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他来。他不知道。 我还要继续走吗?我那么喜欢行走和书写的姿势。我的信仰那样坚定。我如今为什么那么累。我十九岁了。我马上就要告别我的所有关于年轻的定义。我马上就不会再可以扬着头说自己是个孩子。我的妈妈马上会告诉我让我自力更生。她马上会轻松地走上疯狂之路。我马上就会重新变成一个人。 我的心底那么悲凉。 我就要垂垂老去了吗?我再也不能走,再也不能写,再也不能爱了吗? 醒来。醒来。窗外天明如澈。 顾的笑脸一如既往的温柔。他说你醒啦?做噩梦了? 没有。我把脸别到一边。他在这里一夜? 哦。那……他欲言又止地看着我。他说你怎么可以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呢? 我说没事。我习惯了。或许是真的习惯了。或许每次旅行的目的就是回来后生场病。躺在床上哪里都去不了。 他说那你明天可以去上课了吗? 我点点头。第一次与除了妈妈以外的人说这么多的话让我很不习惯。 我还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我看着他。他的笑容还在。他怎么会一直都那么高兴呢?我点点头。 你认识林子非? 我的脸色冷了下来。你怎么知道的? 你睡着的时候一直在说梦话。我不小心听见了一些。对……对不起啊。他还是笑着,很真诚 的样子。 我摇摇头。家丑不可外扬。我知道的。 哦,我只是好奇罢了。我说如果你认识我爸爸,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你呢。他自言自语。他在自言自语。他说林子非是他爸爸。他说那个十恶不赦的男人是他爸爸!那个男人,那个害了一个女人的一生和一个孩子的男人,那个我渴望把我的笔插在他的喉咙里的男人。是他吗是他,不会错的不会的。世界上绝不会有第二个男人叫林子非。临走前妈妈的话再次回响在我耳边。她说你要留在那里,不要再回来。她的眼神凄厉。她知道他在这里,她亲手安排了这一切。我的妈妈把我送到了林子非所在的城市。她知道我对他的恨。她知道。她把我送来了。她想叫我杀了他?是吗是吗?好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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