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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十年祭 [打印本页]

作者: 深巷透光    时间: 2017-9-6 06:48     标题: 十年祭

十年祭
  

  十年祭

  ——跟我玩太极

  

  

  十年前的事大多已经忘却,只记得那时家里很穷,母亲很凶。

  为了去偷摘村长家种的桃子,我往往得准备好个晚上。蛇皮袋,窖子火,箩索,自制的木刀,有时为了安全,还得蒙上学校的红领巾。

  做这种事通常会有几个志同道合或者是臭味相投的死党,记得那时挺崇拜燕子李三,索性把我们的这个组织叫“第三生产队”,以下简称“三队”,我们都分配了IP,并会决定案发后由谁担任“肉羊”。

  也许就在十年前的那个晚上,村长家的“黑子”突然变得很安静了,空气闷热的让人窒息。其实那晚我是要去舅舅家借镰刀的,家里的红薯藤得割了,母亲腰老是酸痛。“1798”已经在坪上叫我了,说今晚有突击行动。“1798”的爸是村里有名的牌鬼,他爸的手可以三天不摸筷子,但不能没有牌,“1798”并不恨他爸,他认为男人必需得有点追求的东西。所以我们分配IP的时候他要了这个数字,意为“一去就发”。

  我感到很生气,今晚的行动居然没有预先让我知道。我们的头IP是“0604”听说是他一个什么重要的日子,他是村里最捣蛋的孩子,连大人都怕他。我对他的印象只有那个经常漏雨的土坯屋子和他那个神智不是很清的后妈。但他权很大,他可以分配脏物,可以安排任务,甚至可以把我赶出“三队”。

  我把猪食全倒在了槽子里,找到了藏在草垛里的“工具”,可心里在想:村长树上的桃子不是很少了么?母亲听到了猪抢食的声音,又在骂了:“跺佬鬼,不好好看猪吃食又出去跄死了!”我头也没回,只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

  “4611,快点!今晚有“火”点!”“1798”在坪上显得很兴奋。本来我是想叫“461”的,那是我超喜欢一部动画片里的角色,意为“湿土妖”。

  赶到集合的老田胧下,天已经微微黑了,“0604”趴在那里,远看像一只发瘟的野狗,他正在卷一只干红薯叶做的烟,见我们来了,他一个劲的做摔跤时投降的动作,示意我们蹲下。

  “三队”就三人,我们都趴在地上,三个小脑壳凑在一起,早秋的泥土透出一股大粪的气味。

  “今晚我们干大的!”0604压低声音显得神秘而严肃。

  “胡摆子”今晚全家都去吃喜酒了”,暗地里我们喜欢这么称呼村长,即能体现人物的特征又倍增亲切感,“他屋后面的西瓜那么大了还没人帮他摘……”1798聚精会神地听着,全然不管唾沫星子在他鼻尖上跳着芭蕾舞,一个什么东西顶住了我的“小虫虫”,似乎压住了某个正在成长的生命。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谁家的苏联猪又没喂,饿的发癫般地嚎叫,似乎在控诉着人类种族歧视的罪行,它的狗友也掺和着狂吠着,农村只有这个时候才真正热闹起来。

  以前我们掏过鸡蛋,刨过凉薯,瓣过玉米,但从没偷过这么大的东西,听村里的老人说过,偷西瓜是要判死刑的。现在想来除了可笑之外就是惊恐,无知的我居然以身试法。

  我们三人很轻易地翻过了村长家扎满玻璃的围墙,本来前面应重点介绍一下村长家里的“黑子”,黑子是条狗,一条凶恶又忠实的狗,如果说村长是村里权威的象征,那么“黑子”仗着人势就是狗中“狗福”的象征了。

  村长地里的西瓜真的很大,一片片绿油油的西瓜藤长得喜人,一看就知道泼了不少人肥。看到此景此瓜,突然雅兴起小诗作,曰:

  今夜月弯弯,

  晚雾罩西山。

  我心如野兔

  偷窜青藤间。

  西边找东边看,

  瓜蒂落人儿欢。

  后面的不记得了,好像每句的第一字就能连成一句话,代表了我当时激动的心情。

  “1798”上演了精彩的猴子搬包谷的一幕,只见他左手摘一个右手丢一个,专挑那些个儿大屁股黄的往蛇皮袋装,我叫他不要糟蹋农作物,会遭雷劈的,他咧开嘴,露出了因打架而缺了几颗的门牙,得意地说:“我妈说我是富贵星再世,雷打不死的。”

  不知哪位伟人说过“我是农民的儿子”治白癜风起泡怎么回事?,我们从小就有扎实的劳动功底,不大功夫,村长的西瓜地已被三个混世小魔王搞得一团糟,每人身上已背了满满的一蛇皮袋大大小小的西瓜,我们很得意自己的身手,甚至想唱一唱刚学过的“没有没有炮我们自己造,没有钱没有桃我们偷西瓜……”的革命歌曲。

  我们偷满了胜利的果实,准备离开现场,一直在纳闷“黑子”今晚死到哪去了,也不出来打个招呼。坏的事情往往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黑子”早已像个幽灵一样跟在了我们后面,林二娘家的三告几又跟隔壁的五妹几玩踢格子去了,她破着嗓门喊“惨难婆,还不回来我揪烂北京治疗白癜风哪里安全?你的耳朵!”

  “黑子”警觉地叫了起来,我们拔腿就跑,“1798”背的瓜太多了,一小不小就滚出来了两个,他想回去捡,“黑子”一口咬住了他的裤腿,(当时月色正浓,不能确切是否有肌肤之亲?)“1798”慌了,拿起袋子里的西瓜使劲地去扔它,“黑子”更凶了,一个劲地吠叫,用前脚去抓他的大腿,“1798”像白天见到了鬼,手足舞蹈的像在唱花鼓戏,哭得比狗叫声还大。

  我扔下了蛇皮袋,来不及任何思考,随手将箩索迅速打了一个活结,死死地套在“黑子”的脖子上,使尽浑身力气往后面拽,“0604”也跑回来了,他捡起地上一块土砖,拼命地往狗头上砸,理性、道德在全抛到了脑后,时间好像在那一刻凝固了,诡异的月光下只看到我们三人发疯地叫骂着、踢打着“黑子”,狗的叫声越来越小,最后听不到了,我们用劲了全身的力气,一屁股坐在沙上,地白癜风用药用点痒[北京白癜风治疗最好医院]上、狗的身上到处是血,脑袋已经变形了,眼睛凸出来很大,似乎每个部位都在做垂死前挣扎的努力,我竟然能看见它的眼泪。

  你见过狗流泪么?它的泪像水又像血,晶莹剔透,像清晨的露珠滑落在荷叶,最后变得浑浊、模糊…奶奶说狗的眼睛能看到鬼的,现在相信了,我们不就是它的催命鬼么?

    

  看到这个残局,我们都很害怕。“0604”建议把“黑子”扔进河里,但又怕浮在北京权威白癜风专科医院?水面被人发现,最后我们商议就地解决,我们找了一个偏避的地方用木刀挖了一个深坑,连同血沙一起埋到了里面。事情已经闹大了,谁也不愿意做“肉羊”,最后就这样心照不宣地各自回家了。

  故事的结局出乎我们的意料,村长的老婆没有像以前那样叉着水桶般的腰在坪里大骂,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村里的猪还是那么嚎叫,红薯藤照样开花。只是从那年起再也听不到村长家的狗叫了,听说那一年是村长最后一期的任职,他在四处活动儿子分配的事。

  “1798”患上了惊恐症,谁突然拍他肩膀或大叫他一声就中医看的好白癜风吗[白癜风治疗方法]筛糠般地颤抖。“0604”爱上了体育课,立志要光着脚丫跑出这个穷山村。我把那些沾满狗血的工具深深地埋在了屋后的竹林里,以至几年后都不敢去挖冬笋。

  事隔将近十年,村里人修了路,盖了新房,村民们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身在异乡,我每天为生活而忙碌奔波,每当夜深人静,拂掉世俗的尘土,寂莫将我包围的时候,疲惫的心就会裂开一条细细的小河,静静的流淌,像狗的眼泪,缠绕着我的灵魂……

  我想我是有罪的,一个谁也无法赫免的罪人,或许唯一能够赫免我的已成了深秋里的一撮黄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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