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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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北城稚柚。
时间:
2017-9-9 15:52
标题:
凋落
凋落
夜色浓了。他匆匆打点好行装，提了箱子，又将那顶不离身的呢绒黑帽扣到头上。她慢慢帮他披上大衣，颤声问：“这就走……走了么？”他简短地点点头，迅速在她颊上吻了一下，跨出房门。
咔。一切都沉寂了。
她颓废地倒在软椅上，听着钟声一下下相当惹人厌烦地响着。走了……都走了。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尽管这个场景已经在她脑海里预演了无数次，但当现实真正来临时，她的难过并没有减少。
一颗顺着她眼角划落的泪珠突然停住了，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抹去。如今她已经来不及悲伤，她只感到巨大的、铺天盖地的恐惧向她袭来。孤独常使人万劫不复。眼下，她唯一的敌人也是战友就是她自己。
当午夜。
新的一年终于到了。许多人在期望后绝望。她费力地张开手指数了起来：一、二、三……七、八，八年了，这场仗已经打到第八个年头。而他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冲出了这个围城。
抗日……不知为什么她有些恶心。战争伊始时的紧张气氛已经没有了，八年是个足够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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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足够一个人平静和……麻木。抗日！抗日！为什么！她一点也不关心政事，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可怜的、希望安宁幸福的女人。可抗日！是为了把他引向战场还是 在租界里，人们的理智已经接近崩溃。躁动的人心困兽一般蠢蠢欲动，但终于还是安静了，对硝烟炮火无奈地妥协。开始大家都很亢奋，后来就渐渐庆幸自己能躲在这个安全的范围里，装作对外面的世界看不见也听不见。人们用娱乐、酒精、放纵来自己，企图忘掉这个真实残酷的世界。许多人顺利征服了自己的激动，安安稳稳守在这里等候战争结束的一天。然而另有一些人，譬如他，实在无法忍受这死一样的沉寂。
他冲了出去。不管是生是死，都要痛痛快快地呼吸。“死了也总比这样等死好。”他是这样对她说的。她不置可否，她知道自己留不住他，而且，他也不要听她的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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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地认为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在最痛苦最需要互相扶持的这几年里，她始终陪着他。这该是一场生死相许的爱恋，偏偏它的男主角是一个这么冷漠无情的人。他不肯屈服于命运，不愿再受无休无止的煎熬。这种躲避的生活终究不属于他，这个女人终究不是他的伴侣。他可以是穿梭于林弹雨中的苍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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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决不能是缩在笼子里安眠的金丝雀。
他要战斗，他要翱翔。
于是他丢下了她。很难说他是不是真的爱她，或许这种相遇和离别已经在他的生命中上演了好几次。然而显而易见的是，他是她的全部。她注定了要为他牺牲。
他走后，她很快就病倒了。开始时还挣扎着吃看病，后来病重住进了医院，病房太冷也太阴森了，她不停地发抖，幻想死亡。终于她出了院，一个人躺在空空的房子里，孤独地。春天来了又消失不见，当夏日最后一抹暖阳悲壮地融化在天际，她看上去已经像个死人。战争胜利了……他该回来了。这点希望，他回来的希望，总是不肯泯灭，固执地缠着她，不许她完全走向死神。天啊！她真的还活着吗？
“小心点……喂，你觉得她死了多久？”“不知道！反正日子不短了。真见鬼，这地方本身就像个坟墓！怎么没人管她？嗯，大约她是个疯子……”
生命终于消逝了，带着无尽的悲哀。没人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回来。没人知道这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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