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断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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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北城稚柚。
时间:
2017-9-16 23:22
标题:
断肠花
断肠花
接到紫薇的短信是在晚饭时。那时我的嘴里正有半截饺子,油汤顺着牙缝往外流。我转过身子,装作不经意。翻看短信内容:尔康,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昨下午,我与紫薇电话约定,我们之间一个月不联系,看看我们两人究竟相爱多深,能渡过多少不眠之夜。今天这个短信来的太突然了。我急忙把嘴里的饺子咽下去,手指弹动,快速地给她回了一条信息:你在哪儿?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反应,我又发了一条信息:你回来了吗?我在焦急地等待她的回音。嘴里的饺子香味儿荡然无存,匆忙吃几口,放下筷子。躲进卫生间拨打紫薇的电话。电话那端传来的,是一个男子恼怒的声音。我急忙关掉手机,装作若无其事,回到客厅看电视。电视播出什么节目,我一点也没有记住。脑子里在反复思考着,紫薇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二十多分钟后,我的手机铃声响起,紫薇的愤怒声如钢丝一样透过话筒,直扎进我的耳膜。质问我为什么发信息,打电话。我感到万分委屈。本来心里担心她要死,却被她训了一顿。我只好说实话,接到了她的短信,心里担心,不由自主发短信问问。她说,今天她根本就没有带电话,更没有给我发什么短信。我只好把短信内容读给她听。电话里传来她男人粗鲁的愤怒声。她听到我的解释,苦笑了一下,挂上电话。
周一,我第一时间来到单位。坐在电脑前,我有点神情恍惚,注意力总是集中不起来。还在想着昨晚的事情。那条短信看起来像是延迟的短信,应该是周五下午紫薇发给我的。就在我胡思乱想时,我的电话又一次响起,紫薇的声音沙哑而憔悴:“我已经在回去的车上,你下午到车站接我,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没有了老公孩子,没有了一分钱,乞丐一样。”电话里传来紫薇的啜泣。我一时不知所措,连连回答,哦、哦。放下电话,我在莫名地兴奋。这个让我思念了二十年的女子,今天终于走出了自己的园囿,天使一样地从数千里之外飞回到我的身边。
我们每半小时联系一次,确定一下紫薇到了什么地方。我在电话里不停地安慰紫薇,有点小人得志的架势。电话里,紫薇显得身心很疲惫,声音微弱并且不时伴有咳嗽。可能是昨晚他们吵了一夜,她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在网上,紫薇告诉我。这半年来,她的身心受到巨大的打击,先是老公出轨,继而引发了家庭的矛盾,两个人经常吵架,乃至到了动手的地步。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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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她的老公竟然在一次酒后,用刀架在了紫薇的脖子上,让紫薇承认错误。看着身边已经懂事的孩子,紫薇委屈地跪在地上向老公承认了是自己错了。因为她不想让儿子亲眼看见自己的妈妈被爸爸杀死。那样,儿子将永远会生活在阴影中。第二天,紫薇义无反顾地同老公无条件离婚。哪怕是自己净身出户。离婚后,她一直还住在那个暂且为家的地方。她有过一次离婚的痛苦,十岁的大儿子早已忘记了世界上还有她这样一个妈妈的存在。她不想让这个刚刚六岁的儿子再一次失去妈妈。她的心在一次次伤害中慢慢地死去。
小城在落日中换上了黑色的晚礼服。紫薇乘坐的长途客车,碾碎了缱倦的灯光,缓缓地驶进小城。
站台上,我努力地搜寻二十多年前紫薇的影子。终于,在人流中,我看到了紫薇。紫薇提着一个帆布包,脸色苍白,踏上了故乡的土地。这是她二十年来第一次回到家乡。
没有语言,我默默地走到紫薇的跟前。眼前这个女子就是我思了、念了、想了二十年的女子。同我记忆中的模样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成熟了许多、丰腴了许多。一脸的伤感和疲倦。我们彼此默默地对视了足有三分钟,忘记了周围的所有一切,任眼泪不住地在胸前流淌成一湾溪流。
我从兜里掏出了纸巾,替她擦干了眼泪。拎起那个帆布包,牵着她的手,坐一辆出租车,来到早已订好的樱花宾馆。
一路的伤感让紫薇疲惫异常。倒在床上便昏沉睡去。我在一边坐着,静静地看着她。她的呼吸平静而甜美。对我,她没有一丝的戒备。很久了,她翻了一下身,内衣滑落下来,露出雪白的身体。我的目光落在她如雪的肌肤上。二十年前,她还是丑小鸭,是一个没有长开的梨子。如今浑身散发成熟女人的香味。这种味道在房间里渐浓,深入到我的每一寸血管。然后融化。
我伸手为她把被子向上拉了拉。我知道,这一天一夜,她经历了人生的全部历程。如今,在我的身边,她才会安稳入睡,才会暂时忘记世间的所有烦恼。
我和紫薇是初中一届校友。她学习很努力,成绩一直在前面,属班里的优等生。而我让所有任课老师都感到头痛。我很喜欢紫薇,总是想尽一切办法讨好她。可她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一回。我依然天天纠缠着紫薇。终于有一天,紫薇说,尔康,如果你能在全年级考第一,我就和你好。说完后用那双大大地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在观察我的反应。在她想来,我一定会被这个条件吓跑。因为这个条件对我来说简直如登天一样。现在想来,我当时真的很有勇气,立马答应了紫薇的条件,并说如果不达到紫薇的条件,绝不会再去找她。
从那一天开始,我的世界只有第一,狐朋狗友一哄而散。
当我在眼睛上长出一副眼镜的时候,我终于在一次期末考试中,独领风骚于全年级。我怀着激动无比的心情去寻找紫薇时,才发现,紫薇已经不在那个班级几个月了。几个月前,她家迁到很远的地方。在走的那天,她没有告诉我,怕打扰我,在她朋友处给我留下了一封信。
当我的双手捧着这封信时,我不知道自己是得到了还是失去了;自己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只知道我有多么的孤独,如一匹雪中独行的狼。
再一次知道她的消息,已经是二十年后的上午。确切地说,应该是十二月一日上午十点十五分。当时我无所事事,一边听歌上网,一边与同事扯皮,无外乎是男人与女人那点儿事。QQ消息提示,有好友加入。我随手点击确定,一名的网友加入,并立即与我会话。“你好,是尔康吗?”我惊讶。“你好,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子?”接着,紫薇发来一张光艳靓丽的照片。“猜猜我是谁?”我,牛眼大睁,看了半天,把记忆的箱子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相关的资料。回到“对不起,我真忘记了。”她又发了“呵呵,是你中学同学。”我一见是二十年前的老档案。急忙打开库存,清扫库房的尘埃,呛得咳咳直咳嗽。一册册记忆的底片同眼前的美女进行对比,在一张发黄的底片前,我的心钻心地疼了一下,一种异样的感觉潮水一样传遍了全身。这是紫薇当年的照片,只是网上这张照片比起二十年前的青涩丰腴了许多,成熟了许多。我手指快速敲击键盘,“哦,你是紫薇啊!真漂亮!”她在网络的另一端得意地偷笑,伸手端起水杯,轻呷一口。回道:“嗯,是我,谢谢夸奖,还说的过去。这些年,你好吗?”接着发了一张调皮的图片。我回道:“挺好的,你呢?”回了一个憨笑的表情。“我很好,老公疼,孩子也听话,呵呵!”她在另一端手指灵活地敲打键盘。我的注意力全部投入到与紫薇的聊天上来,不再与同事扯皮。二十年没有紫薇的音信,今日能在网上相遇,心中当年的那份痛又悄然升起。回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Q号呢?”她回道:“呵呵,早上五阿哥不是问过你的Q号吗?是他告诉我的。”随着一阵敲门声,有人通知去开会。办公室的人陆续走了。我回道:“对不起,我要开会了,我的手机号是132XXXXXXXX,有空联系好吗?”她欢快地回道:“好啊!你忙吧!”我下线开会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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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从此每日在网上相见,我不知不觉燃起了昔日的情感之火。更确切地说,是我找到了昔日的爱人。为此,我等了二十年。
如今,紫薇就在我的身边。呼噜一串串如秋天的葡萄。看着她满头的汗水,我小心地用湿毛巾为她擦拭。眼睛不愿离开她的脸上。或许是湿毛巾的作用,她醒了,我们相拥一会儿。我知道她早已饿的前腔贴后腔。让服务生送了一些她爱吃的饭菜,两瓶啤酒。
随后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我每日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我们牵手在湖畔,留恋逝去的夕阳;我们牵手在山间,寻找青春的感觉;我们牵手在海边,任海风吹走世间的一切喧嚣和烦恼,只留下我们紧紧地相拥在一起。
渐渐地我发现,紫薇的快乐中夹杂着一丝忧伤。时常将儿子的照片拿出来,仔细地看上一段时间。我知道紫薇仍然放不下过去,放不下儿子。她在快乐与痛苦中挣扎,而我却无能为力。
当她在一天接到妈妈一个电话后,整个人都失魂落魄,六岁的儿子因为想妈妈,大病住院了。数千里之外的她,大哭了一夜,反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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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儿子没错啊!儿子没错啊!
当她下定决心回去抚养儿子的时候,我就站在她的身边。她的痛苦无法比拟,一边是可以一生厮守的人,一边是失去母爱的儿子。人生总是在选择,在好与坏中选择;在是与非中选择;在对与错中选择;有时明知道自己的选择不一定正确的,但你必须要生活。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照顾儿子。
紫薇走的那天早上,有服务生送来了一盆花。紫薇泪眼婆娑,告诉我,这是一盆断肠花。我抱着那盆花一直把紫薇送上火车。我已经没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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